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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03 章(1 / 2)

第103章

不知不觉间,玄遥看着早已消散的背影良久,久到大雪都消停了。

被定住的众人依次开始行动,尔后咒骂声此起彼伏。

他握住了一片雪花,可是到了手心却化为了一丁点的水渍。他不死心,仍然握着,仿佛有那丁点的念想在,洛拂笙便不会离开。

有人提议,“我们荡平幽月潭,不能就这么算了。”

也有人觉得害怕,“去了你有把握能荡平吗?恐怕是人家把你荡平了吧?”

“我就不......”

话没说完,吟尘再次横向了那人的脖子,吓得他立时闭了嘴。

玄遥脸色雪白,眉宇间滚动着暗沉的黑气。

吟尘像个侩子手一般在半空中等待命令。谁再敢废一句话,它就削了谁的脑袋。

一时间,众仙君的表情皆是隐着怨言又带着不甘。

津度受了重伤,看着玄遥如此,更觉气血攻心,“你身为元隐宗执掌宗主,怎能只在意自己的儿女私情。”

他杀了一个仙君,津度本就对他有所怨言,现在更觉他无药救药,“洛拂笙对仙门挑衅,难道你就真的坐视不理?”

玄遥慢慢转过了身,但津度看到的却是一具如行尸走肉般的灵魂。

他双眼空洞,零乱的乌发和松动的峨冠,哪里还有昔日仙华灼灼的仙尊身影。

他看着津度,是玄遥本尊,而不是引魂。

他一字一字地问自己的师傅,“她伤了谁?”

津度猝然一愣,因为洛佛笙当真没有伤害谁。他知玄遥有心包庇,不愿同他讲下去,“此事到此为止,我不想再听到关于她的事。”

他转身想走,谁知玄遥一个瞬间挡住了他的去路。

他垂下眸,终于为自己和洛拂笙讲了一句公道话,“师傅,仙门与魔门之争数十万年来就没有停止过,可是魔门可曾有过什么祸乱天下之事吗?”

津度愣住,似于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。

玄遥上前一步,继续说道,“不过是为了灵矿石,这些年来争执不休。”

他转开了眸,语气中有着自己对仙门独特的见解,并不出于任何情感,“师傅有没有想过,魔门和仙门不合,同样也会危及六界。”

他有些惭愧,“天地之极是如何打开的,难道师傅还想重来一次吗?”

津度身体一晃,差点没有站稳。

玄殊过来扶住,对玄遥摇眉,“大师兄,别说了。”

“我为何不能说,”他眼中寡淡,并无任何情绪,但旋即说出口的话却字字不相让,“我和洛拂笙相爱,没有错,我从没有觉得这是一种耻辱,相反,这让我更加看清了,魔门同仙门并没有不同,一切的纠葛都是仙门幻想出来的假想敌罢了。”

他从没有讲过这么多的话,也没有做过如此疯狂的事,周围是唏嘘不已的人群,而前面则是养他育他的师傅,如当年那个邪恶却勇敢的春秋凌歌。

这一千多年来,可能连他自己都不查觉,他已经变成了一具骷髅。

躺在冰冷的棺中,仿佛做梦一般。

他梦见那年的冬雪和那个温暖的山洞,她胆怯却又勇敢地暗在他身边,

她曾为了救他,献出了自己,却不得不向命运低头。

也曾记得他跪在忏悔也中对她的承诺,和自己知道她的身份后残忍的转身。

如果他当初能够勇敢一点,像引魂那样不离不弃,可能就不会有令天的事情。

说到底,她是对他绝望了。

他就像被她遗弃的宠物,她再也不要他了。

可是他却大彻大悟了。

就在她绝望的笑容转身后,他的心疼得无法呼吸,好像有无数把刀扎在他的心里,反复碾压,搅碎,让他放弃了所有的原则与骄傲。

他没有辜负仙门,却唯独辜负了她。

他在津度面前跪了下来,重重地磕了三个头,如曾经的少年,眉眼带着肆意与果敢,“师傅,玄遥不孝,今生愧对师傅的栽培,望师傅早登仙界,就当,”他有些说不下去了,“就当没有我这个徒弟吧。”

“你......”

玄遥起身,收了吟尘,拾步越过津度。

“师傅?”

“师傅?”

玄琰在后面叫喊道,“大师兄,师傅受伤,如果不能飞升,就会魂飞隗散啊。”

玄遥停下了脚步,松云树上一小簇的雪花掉了下来,正好打在他的脸上。

刺骨般的寒冷。

他闭了闭眼,觉得在奔赴她的路上,好像永远都无法到达。

天历三十六万七千一百一十年,津度天尊病危,此事传遍了六界。

而后不久,又有消息传出,说他的大弟子玄遥愿意用自己的修为助他登临仙境。

此事一出,仙门众说纷芸。

有人觉得玄遥尊师重道,也有人觉得玄遥这样做不值。

把自己的修为给了津度,他还得花多少年才能修得回来。

但说归说,玄遥带着津度关闭,这一闭就是五十年。

五十年后津度飞升,可就在他飞升前夕,津度做了一个此生最大胆的决定——

他将月宛许给了玄遥。

这样有违伦理的事情,在元隐宗引起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轰动。就在大家都以为玄遥会站出来反对时,出关后的玄遥却不知所踪。

玄遥已经达到了大乘中期,赶上了当初津度的修为。

他的资质一向比津度好,只勤加修炼,不出二十年,必定得以飞升。

可玄遥却不在意这些,他出关后先去了一趟幽月潭,得知洛拂笙还在鬼门道闭关。

没有鬼道令,他打不开鬼门道。

只好在鬼门道前大盘打坐,守在离她最近的地方。

那一年的雪下得很大,三鼎墟上被积雪覆盖。玄遥没有用屏障,大雪已经没入了他的腰,他的半截身体,包括双腿被埋进了雪里。

可他浑然不觉得冷。

玄琰怕他这样会生病,只好设了一道屏障将他包裹在里面,不至让外面的严寒侵袭。他真的有点担心,万一引魂再次跑出来,会不会毁了鬼门道,杀进去见洛拂笙?

就连玄遥自己都曾担心过这个问题,但是奇怪,这五十年来,引魂一次都没有出现过,就连现在他坐在鬼门道前,他都不曾出现。

没有洛拂笙在,他可能都觉得生命没有了意义了。

大乘中期的修为让他的修泽更加隆盛,每次入定之时,仿佛都可以窥见那触手可得的仙境。

可他并不欢喜,过去曾经那样盼望的一刻,现在却突然害怕起来。

洛拂笙至少还有五十年才能出关,但那时他若飞升,就必定再见不到她了。

道印在心口闪烁着强大的光芒,他看着那一面被自己刻上的洛拂笙的名字,思念将他淹没。

津度飞升后,玄遥接任了新一代的天尊,可是众弟子都觉得他变了。

他似乎对仙门的事漠不关心,整日整日不见踪影,甚至一传十十传百,仙门都在传,说玄遥已经飞升,之所以元隐宗秘而不报,就怕他的飞升离津度太近。

上古几千万年来,没有徒弟和师傅一块飞升的道理。

只有玄琰知道,玄遥哪里是飞升,他这几十年不是去三鼎墟,就是一个人住在山洞里。

山洞里还有当初洛拂笙亲手编的草帘,他有时一呆就是几年,不管春夏秋冬,他都维持着一个姿势,一个表情。

有时候会看着那草帘许久,玄琰以为他只是看看,没想到他看到草帘有一个小小的破口,便将它取了下来,耐心地将破口补好。

曾经的玄遥忙于仙门之事,自己的事从不上心,就连穿衣束发这种事都子夕来。

他补了一次,没有补好,又补第二次。

他极具耐心,脸上甚至看不出任何的烦躁和不耐。

这几十年,他偶尔会去幽月潭,每次也都是在夜深人静时,去看看她的房间,亲手为她打扫。她的胭脂水粉,她穿过的衣服,他都细细地摆放。

住在这里的那些日子,他纠结,害怕,欢喜。

无数种情绪将他交织成一个蛹,他没有向任何人说起过,连洛拂笙都没有。

其实她将他和月宛抓回来时,他根本不想离开。劝她放了月宛也不过是接近的借口。

然而那只兔子不在了。

八十年过去了,它不在并不奇怪,只是当年她抱那只兔子回来时,他就看得出,她是真心喜欢它。

如今那兔子已经轮回出了畜生道,投胎变成了人。

他总不能把那个人再变回兔子。

所以说,他们的过去又少了一点回忆。

这个冬天过完后,玄遥体内的灵力疯长,他几乎能感觉出自己的身体不再属于大地,即使不用吟尘,他脚尖一点地,便能飞起来。

这个认知让他有些担心,明明这三十年来他并没有勤奋修炼,反而十分倦怠,为何修为还会进步神速?

玄遥不管再打坐,晚上安安静静地睡觉,从前很少吃东西的他,现在居然也开始吃饭。

子夕的修为没能撑过这个冬天,他离开时,差不多只有一百二十多岁,不到结印期。

新来侍候他的小弟子不知道他从前的习惯,只当他一直吃这么多,便一顿比一顿给的多。

玄琰实在看不下去了,拿了把小镜子给他照。

玄遥这才发现,自己居然有点胖了。尖尖的下巴都变得圆滑了。

这才停止了口腹之欲。

从前元隐宗的弟子走的走,死的死,有如年复一年,开了败,败了开的山花。

一批批新来的弟子开始了他们的修行,没有人再认识那个善良单纯又勇敢的小遥,就连又德都在大骂了他一顿后离开了元隐宗。

过去的一切如转世般更叠,洛拂笙这个名字,没有人知道,知道的也不敢再提起。

玄琰见他修为已成,却迟迟不肯飞升,这样下去,他早晚会爆体而亡。

于是只好劝道,“大师兄,再有二十年她就出关了,以她的修为,想飞升是分分钟的事,不如你先去仙境为她打理一切,这样等她飞升过去,你们正好团聚。”

玄遥漠然地看着他。

然后走回了房间,他寻到床上,就这么直直地躺了下去,峨冠被枕到了脑下。

没过一会儿,玄琰发现,他睡着了。

玄琰和玄殊轮番上阵都劝不了玄遥,只好让月宛去试试看。

月宛这八十年一直战战兢兢,深怕自己陷害楚令的事败露。

她也不想,是泽承一直在威胁她,让她想办法救他出去。

那日他告诉被关的承泽,说楚令要来抢仙道令,只要他拦下楚令,保住仙道令,便可戴罪立功。

她自称闭关,偃旗息鼓了八十年,如今她觉得应该不会有人知道那件事,这才堂而遑之地走出了房间。

她一出现,仿佛理所应当般,那些新入宗的小弟子看见她,都投来了羡慕的目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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