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高煦的书房内,烛火摇曳。
他低头审视着自己亲手草拟的文书,指尖在“激励”二字上轻轻摩挲。
上面的每一个字,都由他反复推敲,墨迹未干,却已透出一股撼动人心的力量。
这份方案的灵感,来自于他脑海中那个遥远世界的记忆,一个名叫期权的事物。
他将认购的权利,死死地与盈利目标捆绑在一起。
只有在规定的时间内,为公司创造足够的年度利润,这纸契约,才能真正的行权。
反复确认再无疏漏,他将终稿置于一旁,这才抬起头,吩咐门外。
“传孙旭东。”
不多时,一个高大壮硕的身影出现在门口,带来了码头上特有的咸腥海风和焦油气味。
孙旭东来到了朱高煦的书房。
朱高煦没有半句废话,将那份刚刚定稿的任命状,直接推到了孙旭东面前的桌案上。
“东天竺公司,所有海外的买卖,从今天起,你来总揽。直接对东天竺的董事会负责。”
孙旭东的眼珠子瞬间瞪圆了。
他低头瞅了一眼那份用词考究的文书,上面的字他认不全,但“东天竺公司经理”几个大字还是看得懂的。
他再抬头看看朱高煦,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拳头,半天没能合拢。
“殿……殿下……俺?”
他伸出粗糙的指头,直戳自己的鼻梁,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。
“俺就是个粗人,大字不识一箩筐,您让俺去管那么大个公司?这不是……这不是让灶王爷去管翰林院嘛!俺干不了,真干不了!”
朱高煦不言不语,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。
那眼神里没有催促,没有质疑,只有一种纯粹的,不容置喙的信任。
在这种注视下,孙旭东的声音越来越小,越来越虚,额头上不知不觉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。
他心里发毛,这位殿下,从不开玩笑。
“我不需要一个会写锦绣文章的状元,也不需要一个能把账本算得天花乱坠的账房先生。”
朱高煦终于开口,声音平稳,却带着千钧之力。
“那些人,新京城里多的是,随时能用。我要的,是一个敢在万里之外,在炮火和风浪里,给公司抢下利润的人。一个能听懂我的话,并且不折不扣办到的人。”
他顿了顿,语气里多了一分熟稔。
“你在杭州渔市怎么把生意做到最大的,现在就怎么干。我相信你,你能把这个公司经营好!”
他浑身的血都热了起来,那股子自认“丈育”的萎靡瞬间被冲刷得一干二净。
他猛地双膝跪地,膝盖骨和硬木地板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,听得人心头一跳。
“殿下放心!从今往后,俺这条命,还有俺手底下所有的船,都跟这公司捆死了!刀山火海,俺要是皱一下眉头,就不是娘养的!”
他抬起头,双眼通红,喉结滚动了一下,竟是喊了出来。
“殿下不弃,俺愿拜为义父!”
朱高煦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,亲自上前将他扶起。
“有这份心就好,义父就免了。”
他重新回到书桌后,从另一个抽屉里,又拿出了一份协议。
这份协议的纸张更加厚重,边缘用火漆封口,显然是早已备好。
“这是给你的。”
孙旭东接过,小心翼翼地打开。
上面的字依旧认不全,但几个用朱砂标记的关键数字,他还是看得懂的。
“三年……盈利……八千两黄金……”
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,磕磕巴巴地念着,每一个字都重若千斤。
“没错。”
朱高煦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,为他解释。
“东天竺公司目前的股本是七万股,初始募股时,每股作价半钱金币。只要你能在三年内,让公司每年的贸易利润,都达到八千两等值黄金。三年后,你就可以用初始募股的价格,认购两千股。”
孙旭东的脑子“嗡”的一声,彻底宕机了。
他愣在原地,手指头开始不受控制地哆嗦,嘴里无意识地计算着。
一年利润八千两黄金……
认购两千股,只需要掏一千钱金币……
他娘的,只要完成了这个目标,这买卖光靠第一年的分红,怕是就能把本钱给赚回来了!
剩下的,全是白捡的!
这已经不是富贵了,这是泼天大的造化!
只要自己干得好,就能真正成为这东天竺公司的主人之一!
孙旭东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,双眼血红,像一个在赌场里见了天牌的赌徒,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。
“殿下……”他的声音都在发颤,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狂喜,“经理……是啥官?比船长管得宽不?”
“公司的所有船队,都归你调度。所有货物的价格,由你来定。到了海外,遇到任何敢伸爪子的势力,打不打,怎么打,也由你说了算。”
朱高煦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。
“你说,管得宽不宽?”
“哈哈哈!痛快!这买卖干得痛快!”
孙旭东猛地一拍大腿,咧开大嘴放声狂笑,那股子平日里的憨气和骨子里的精明此刻完美地混杂在一起,让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悍不畏死的野性。
笑声戛然而止。
他的脸上,浮现出一种下了某种决心的肃穆。
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咆哮。
干!必须干成!
干他个三年,俺老孙……不,不是为了俺自己!
俺是为了殿下,为了咱们这个新国家,在这条商路上,开出一条万世不移的黄金商路!
有了这笔钱,俺的儿子,俺的孙子,俺老孙家世世代代,都能在这新大陆上挺直了腰杆做人!
从这一刻起,东天竺公司的利益,在他心中,已经高于他自己的性命。
接下来的几天,天京卫港很是忙碌。
孙旭东整个人像是被抽了疯,他把铺盖卷直接搬到了码头的仓库里,吃喝拉撒全在这里。
“他娘的!这箱子怎么封的!”
他一脚踹在一个码放整齐的货箱上,巨大的力道让箱板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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